六、自由――宪政的目的
宪政之提出是人类追求自由的结果，对自由而言，宪政具有工具意义。季卫东指出，宪政的宗旨是通过法治来限制国家权力、保障个人的自由和权利，落脚点在自由主义。[22]近代宪政的鼻祖英国的自由大宪章据通说认为是近代宪政的起源。而自由大宪章的颁布就是在英王统治下的贵族、骑士、教士等追求自由的胜利果实，当时的英王独断专横，连年对外征战而置民众利益于罔顾，因此在英王想征税之际，其他阶层联合起来为他们的自由而与英王谈判，结果产生了自由大宪章。宪政的产生发展史就是一部人类追求自由的历史，一方面获得自由的群体逐步扩大自由，从原来属于部分人的自由而到是所有人的自由，如英国最初是贵族、骑士、教士获得部分自由，而后逐步扩展到资本家，最后到平民。在美国，最初独立时，完全的自由属于白种人，特别是盎格鲁萨克逊人，而其他人种，如黑人在南部州绝大部分是奴隶，在北部州也仅享有一部分自由，而黑人真正享有完全的自由则已是20世纪60年代。另一方面，人类追求的自由的范围也在不断扩大，从人身自由、经济自由、思想自由等第一代人权，到以社会权利为代表的第二代人权，到第三代人权，人类的自由一步一步向前发展。
宪政以自由为目的合乎人性。人类的欲求随外界信息的扩大而扩大，几乎无限制，但外界的条件是有限的，人类自身的理性是有限的，于是人类向往的自由，往往是已知的最大自由，而能实现的仅是有条件的一部分。现实条件的枷锁，无时无刻不在困扰人类。卢梭曾言，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23]而人类的独立性思维，人类的认知理性，都决定人类寻求自由作为根本的目标，人类的本性趋向于自由。美国独立战争时的帕特里克。亨利曾有过一句“不自由勿宁死”。[24]汉密尔顿说“我觉得公民自由在真正纯粹意义上是人间的至福。我深信全部人类有此天赋权利，人间最黑暗的犯罪即同剥夺自由联系在一起。人类的神圣权利不能到文献中寻找。在人了人性的全部历史画卷中，它犹如灿烂的霞光，由上帝自己亲手织成，人间的力量不可能毁灭它、遮蔽它。”[25]自由这个概念本身就是有歧义的。伯林在《两种自由概念》中指出，“自由”这个词有超过二百种以上的意义。盖利也说过，“自由这个概念是一个在本质上有争议的概念”。[26]尽管论者对什么是自由的见解有所不同，但对自由的追求是一致的，对自由的重要性的观点并无很大分歧。
就目前人类的认识能力而言，宪政是保障自由的最佳政体。在宪政体制下，人们相互尊重，人们相互保障对方的利益，根本上也使本人的利益受保障。在《论美国的民主》中托克维尔说，“美国居民享有的自由制度，以及他们可以充分行使的政治权利，使每个人时时刻刻和从各方面都在感到自己是生活在社会里的。这种制度和权利，也使他们的头脑里经常想到，为同胞效力不但是人的义务，而且对自己也有好处。”[27]绝对的自由仅存在于意念之中，现实的自由是人类互相妥协，互相尊重所形成的相对自由。人的需求的共性，资源的稀缺性，行为的交叉性，利益的冲突性，使人必须建立一种体制平衡各人的关系。妥协达成是为了个体的自由，也为了共同体的共同自由。基于理性认识，宪政是人类发展的必然选择。宪政的协商机制使人的利益真正得以保障，不存在人与人之间的过度防范而使个人受到极大的限制。哈耶克认为，“一般来讲，自由只有经历剧烈动荡的种种艰难后方能确立，并通过非暴力的论战和争论才得以完善。”[28]哈耶克的观点和宪政不谋而合。宪政的制度保障人生活在一个安全的社会，同时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又让人们追求自我，实现自由成为可能。宪政对个性的宽容，使对人的自由能有效保障，诚如密尔所言，“一切社会对付个人的强制和控制的方法，都要绝对的以下面的原则为准绳，即，人类之所以有正当的理由个人地或集体地对其中任何分子的行动自由加以干涉，唯一的目的是自我保护。这就是说，对于文明群体中的任何一个成员，之所以能够行使一种权力以反对他的意志并不失为正当，唯一目的只是要防止对于他人的危害。”[29]当然现代国家对公民的经济自由有所限制，但是那是为了弥补社会的极度不平等，是例外，而非原则。而宪政所带来的繁荣，又使人的自由进一步向前发展，无论是对自由的欲求还是实际自由都是如此。在其他非宪政的政体下，由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紧张，人们相互之间处于防范状态，人的自由无法得以真正的实现。中国的宪政之路认识到自由是宪政的目的这一点的重要性。中国的宪政并非自生自发，而是被迫的结果。自甲午以降，国人引进宪政并不是为了个体的自由，而是为了国家的强大。应当说，国家的强大是宪政的必然结果，而不应成为宪政的目的。由于忽视了人的自由，宪政道路上出现的不是协商机制，不是自由保障，而是不断的集权，不断的动荡，所以我们的宪政之路如此坎坷。只有以自由为根本目的探寻宪政之路才会有良好结局，才会使中国人的自由得到更全面的保障，才能使中华民族真正屹立于世界强大民族之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