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婚姻当事人受身份的限制。鲁迅先生之所以说“贾府里的焦大,也是不会爱上林妹妹的”,是因为“凡家长与奴娶良人女为妻者,杖八十;其奴自娶者,罪亦如之”;“若妄以奴婢为良人而与良人为夫妻者,杖九十,各离异改正。”[2]由此,笔者对秦可卿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对于婚姻对象的选择,宗族法力倡“重门第,轻财富”的原则。有家规曰:“嫁娶不拘贫富,惟择阀阅相当。……果系名门,方许缔姻。”可见,尤其是豪门贵族,对于婚姻配偶的选择是多么的严格,更别提贾府嫡系玄孙媳这个位置。而粗通阅览,秦氏不过是小小官吏营缮郎秦业因老来无子,从养生堂抱养儿子时顺便抱养的的平民之女。秦业家族并不显赫,相反,宝玉邀奏钟一同入家塾读书时,秦业“因管囊羞涩,那贾府上上下下都是一双富贵眼睛,容易拿不出来;又恐误了儿子的终身大事,说不得东拼西凑的恭恭敬敬封了二十四两贽见礼,亲自带了秦钟,来代儒家拜见了”。仔细想想,按照联姻时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秦业怎么能够将女儿嫁给赫及百载的宁国公之后贾府做长房长孙媳?依营缮郎的家庭状况,也绝不可能将她培养成富有高贵、典雅气质的贵妇人。因此,笔者认为这一问题还有待于进一步加以论证。
3.结婚的形式
结婚的形式,除沿袭传统的“六礼”外,特别强调婚书的法律效力,凡立有婚书不得反悔。清时结婚程序不仅依习惯法,《大清律例》卷十《户婚》“男女婚姻”律中更明确要求:男女订婚之初,愿者同媒妁“写立婚书,依礼聘娶。若许嫁女已报婚书,及有私约而辄悔者,笞五十。虽无婚书,但曾受聘财者,亦是。”《红楼梦》中刚烈任性的尤三姐因爱慕柳湘莲人品,自己提出非其不嫁,得到了柳湘莲的定情宝剑,“每日望着剑,自喜终身有靠”;但柳湘莲因“路上工夫忙忙的就那样再三来定”,疑惑女家反赶着男家,加之认为宁国府“除了那两头石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因此反悔,前往索要订礼。尤三姐见其反悔,拔剑自刎,演出了一场爱情悲剧。在这里,婚约的效力可见一斑。在贾琏偷娶尤二姐一节,王熙凤打听得尤二姐“原来已有了婆家的,女婿现在才十九岁,成日在外嫖赌,不理生业,家私花尽,父亲撵他出来,现在赌厂存身。父亲得了尤婆十两银子退了亲的……”,便找来原与尤二姐订婚的张华,逼他诬告贾琏“强逼退亲”等罪名,希望借此赶走尤二姐。因为清律对订婚后男女家再擅许他人者,有严厉的惩罚,“未成婚者,女家杖七十。已成婚者,杖八十。后定娶者,知情与同罪,财礼入官。不知情不坐,追还财礼,女归前夫,前夫不愿者,倍追财礼给还,其女仍从后夫。男家悔者,罪亦如之,不追财礼。”
4.婚姻关系的解除
至于婚姻关系的解除,仍沿用传统的“七出”之条。此外,夫妻一方犯罪,婚姻关系即行解除。若夫妻不相和谐而两愿离异者,即所谓“协离”,不坐。《大清律例》卷十《户律》就有“七出”及“义绝”的内容。虽然清律亦规定“凡妻于七出无应出之条及于夫无义绝之状而擅出之者,杖八十。虽犯七出,有三不去而出之者,减二等,追还完聚”,但这种出妻制度,其实是男女双方在离婚问题上一方自由主动、另一方被动接受的制度。以《红楼梦》中出身名门、能说会道、精明强干、“一万个男人都不及”的王熙凤的命运来说,尽管其深得贾母喜爱,但由于她生性贪婪又暴虐,嫉妒且无子,并没有博得丈夫的欢心,加之无视丈夫的权威,已具备了“七出”之状。随着贾母的去世和王家的败落,她最后仍逃脱不了被休弃的命运,只能“哭向金陵事更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