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教材之所以挨骂,说到底,不是因为教材这种作品体裁,而是因为教材的作者和评价者自身的偏见在作祟。一方面,从教材作者来看,前文已经指出,有多少教材编写者没有将教材看扁?在学术或学问浮躁的年代,投机分子就会有滋生的适宜土壤,学问投机分子一旦多起来,无论是论文、随笔,还是专著、教材,都会有千篇一律的应付方法,那就是我反复提起过的“格式化”。借助格式化方法,不管写什么文体,都不是难题。但即便在这种气候下,在许多人看来,教材的格式化相比其他文体的格式化来说,也是相对更为容易操作的。于是,同样一个“学人”,可能不擅长写学术论文、随笔,也不擅长创作学术专著,但在教材编写方面,却总能笔划上几下子。所以,总会有一批人对教材编写情有独钟。他们往往一有空就到处打听哪里有教材编写项目,哪个好友或相识又承担了教材主编任务,不管自己有无学术特长,也不顾自己有什么学术特长,就马不停蹄地报名参加,生怕遗漏自己。
在“量化”的科研考核环境下,这种对待教材编写的态度显得更为明显。当下,有些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将科研“任务化”,将考核“度量化”,严重背离科学研究规律,抹杀科研人员的创作自由和科研计划,一定要求被考核人员在短时期(往往是一个考核年度或学年度)内发表多少科研成果,这种考核规则也助长了被考核人员时不我待地寻找教材编写项目,争分夺秒地挤进教材编写队伍。至于教材的质量保证,则完全不予顾及。好一点的,有符合版权规则的规范化的注释和参考文献;差一点的,则连注释和参考文献等起码的学术规范也不顾,纯粹复制粘贴,至多作适当的词句或段落调整。滑稽的事情是,由于教材编写中相互抄袭的现象是非常普遍的,大家都是在调整来调整去,一旦“调整”不巧,则会又恢复了原状,变为了最初版本的本来面目。更为严重滑稽的事情则是,在教材作品领域,很少听说有闹出版权纠纷的,因为所谓的“被侵权者”说不定本身也是“侵权者”,一旦叫板起来,很有可能就同时暴露了自己的版权侵权行为!这种掩耳盗铃式的游戏确实有意思。
另一方面,从评价者角度来说,因为教材编写的大气候客观地摆在人们面前,评价者即难以扭转对教材的惯常看法,仍然会不可避免地对教材以及教材的编写者投去异样的眼光。因此,当听说某人在编写教材或者出版了什么教材时,很少有人会打心里产生崇敬之情,相反,在好多时候反而会报以冷眼甚至鄙视。一些情绪化的评价者,甚至会打出“有本事去写本专著”的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