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或国学所造就的假大空流俗,在现实世界仍然有很多惊心触目的例证。儒者,以学校师生、专家学者和公共机构的官员等社会精英为主。譬如,最近频频发生的大学教授论著抄袭、高考舞弊、教育乱收费和高校腐败等教育界道德沦丧的事件,更为特别的是,某些官员频频爆出“雷人”语录,例如,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海的建筑专家证明“压力差导致材料、设计均合格的楼房倒塌”;在公众的穷追猛攻之下,国家发改委官员坚称“中国油价去除税价后比美国的低”、教育部和重庆市教委义正辞严地宣称不公布高考舞弊者名单是“为了保护未成年人”;面对主流中央媒体的记者,河南郑州规划局官员振振有词质问记者“是准备替党说话,还是替老百姓说话”。当然,还有诸如“俯卧撑”、“躲猫猫”、“作噩梦”、“华南虎”等新鲜出炉的网络“新成语”,展示某些官员肆无忌惮编造低级至极的谎言的乱象。更为可悲的是,一项调查显示,多数科技工作者容忍学术造假行为。还有各种斩不断、理还乱的假冒伪劣产品和称号。我们虽然不能说这个社会是虚假横行,但可以肯定的是,社会的诚信已经面临巨大的缺失。
在这样的诚信危机中,伍皓先生在某些人看来犹如堂吉诃德。但他无疑具有理想主义的伟大信念,愿意为了重建社会的诚信而牺牲自己的清誉,例如他高调推动“躲猫猫”事件的网络调查,这次又公开回应记者和网民对“小学生卖淫案”调查结论的质疑,他这样做的代价可能是遭致官场和网络媒体的双重诘难。能够理解他的人,必然是同道中人。而误解他的那些网民,未必不是他的同情者和支持者。只是,同情和支持,未必只能以赞同他观点的方式进行表达。
伍皓先生旨在推动新闻宣传管理模式的某种变革,使之趋向民主、公开、透明。这无疑令人尊敬。既然如此,他应当能够容忍不同的意见,容忍同样意见的不同表达方式,即便是质疑、嘲讽、攻击乃至谩骂。我们谁都渴望一个和平、理性、文明、自由的言论氛围。但是我们每个人也难免有人性的弱点,例如偏见、愤激、嫉妒、恶言相向。我们期待宽容、文明,可是有时现实的丑恶确实令人情不自禁地会愤怒。面对丑恶,也有的人可以冷静,或因为事不关己,或因为理智。我相信伍皓先生是出于理智而冷静。
一个出于理智而冷静的人,与一个出于同情而愤激的人,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都是为了在具体的事件中实现社会正义,所谓殊途同归。所以,伍皓先生和他的支持者们,对网民的误解不必过于悲观和在意。要知道,真理和真相的探索,需要不同的途径,而不只是一种途径。那些漠视网民言论的人,他们无非是认为这些不过是虚拟世界的吵吵嚷嚷,成不了什么气候。他们之所以成竹在胸,无非是相信强权即公理。对于这样的习惯势力,只有理智的冷静是远远不够的。毛泽东有诗云:“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是历史的经验和教训。对待无耻和冷漠,最好的武器是揭露、批判。所以,伍皓先生基于妥协而内心犹存的对丑恶的某种仁慈,可能是网民难以接受的。这其实不是误解,而是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