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告别革命:唯理主义向经验主义的回归
革命发生了异化,走向了它的反面,但革命却在历史中未失去其永恒的价值。从人类史的角度来考察,革命是历史的必然,但革命所造成的毁灭性破坏则产生于人类的无知。出于对自身和宇宙的好奇,人类开始启蒙,即借助自身理性摆脱无知的不成熟状态。(康德语)人类文明伊始,就不断运用理性来探知未来世界的无知之幕。自17世纪以来,理性主义时代的脉络就已渐显分明。一支为发源于欧陆的唯理主义,另一支发源于苏格兰,盛行英美的经验主义路径(即哈耶克所阐述的建构理性主义和进化理性主义)。唯理主义的代表从柏拉图到马克思都主张人类的理性是无限的,可以设计出一种完美的制度,追求绝对的公平和正义;而经验主义则以亚里士多德,休谟,洛克,哈耶克为代表,认为人类的理性是有限的,人类文明秩序的起源既不来自本能也不全是来自理性设计的产物,而介于两者之间,即有一部分是我们可以了解和控制的,而大部分因素则是我们无法理解和控制的。“那些渴望将一切事物皆置于人类理性控制之下的唯理智论者,便会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一方面,使用理性的目的在于控制和预知,而另一方面,理性的进步又是以自由的境界和人类行动的不可预知性为基础的。那些夸大人类理性力量的人,通常只看到人类思想和行动相作用的一个方面。要知道在这种交相作用下,理性同时既被利用,又被形成。他们看不到,理性在其中生长的社会进程必定是不受理性控制的。”
相对于经验主义,唯理主义的思想更具有积极的破坏性,世界上的社会变革恰恰由这两种理论来指引。两种模式中,一种以英美温和的渐进式改良为代表,另一种则以法俄激进的斗争为代表。显然在唯理主义指导下的后者更具变革的彻底性,但其带来的灾难性后果也是十分巨大的。革命是除旧布新,祛除社会恶疾的良药,但革命不要代价太大,否则这个社会将无力承受。随着人类理性的不断延伸,政治不断趋于良善,“大破大立”的革命模式已渐走远,我们的思维模式也该从唯理主义转到经验主义了。虽然如此,对待法国大革命,从公允的角度出发,我们仍要给予高度的评价。“在资产阶级全面上升的所有插曲中,法国革命是一段最为响亮的插曲。这不仅因为它悲壮曲折,而且……因为它还包含着子孙后代将遇到的一种新冲突的萌芽。法国资产阶级用权利平等作武器反对贵族,用经济自由作手段为资本主义开辟道路,这本身也为未来的思想运动和社会改造做了准备,观念的矛盾将最终作为新时代的特征出现在历史的辨证运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