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要求杀虎的官府,自会有奋力杀虎的猎户或窃居杀虎之功的恶户。有渴求环保之功的官员和政府,也就会有千方百计证明环保成效的人士。汉武帝好大喜功,他治下的天下到处出现嘉禾瑞兽。共和国的历史上也出现过证明大跃进成功而处处出现亩产万斤粮的情况。孟子说:“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孟子·滕文公上》)韩非子说:“且上用目则下饰观,上用耳则下饰声,上用虑则下繁辞。”(《韩非子·有度》)“故越王好勇,而民多轻死;楚灵王好细腰,而国中多饿人;齐桓公妒而好内,故竖刁自宫以治内,桓公好味,易牙蒸其子首而进之;燕子哙好贤,故子之明不受国。故君见恶则群臣匿端,君见好则群臣诬能。人主欲见,则群臣之情态得其资矣。(《韩非子·二柄》)今天的国家政府,今天的执政党和领导人,自然有别于古代的君王官府和官吏,但今天有今天的社会追求。和谐社会,科学发展,民主法制,经济繁荣,生态文明,环境优化,……这些目标都很美好,为这些美好的目标而努力工作,是国家各机关、政府各部门、上下各级官员、各地区各行业所有公民都应该承担的职责。职责的担当需要勤奋的劳作,但勤奋的劳作却不一定取得预期的成效。于是既不善劳作又懒于劳作的人,难免会借助于韩非子所说的饰观、饰声或繁辞,以饥饿求细腰,以美色美味求赏识,以投机取巧求功名。
近数十年来,国家政府以社会发展为第一要务。所谓发展,大概主要有两端,一是数量增加,一是质量改善。一些部门、一些官员急功于发展,不得不在这两方面动脑筋。数量增加,关键在促进生产,更关键的是增加纳入指标可入视野的生产,而不入指标不入视野的则可以停产以至绝产。质量改善较难,但可以改变形式。窄门脸改成宽门脸,矮门楼改成高门楼,旧庙宇改成新戏楼,屠宰场改成文化馆,高产地改铺水泥路,乡村田改建商品房,……这些都是改革发展的高招。其实,即使地方面貌年年无改变,对地方面貌的描述也可以年年做改善,不论是报告还是报道,总可以让人觉得今年的产量比去年的高,今年的情况比去年的好。官员抬数字,数字抬官员,不懂这一套,枉自戴官帽。近几年来,环境优化被认为是社会和谐的重要内容。于是,一些地区、一些官员就重视在环保方面做文章。尽管自然环境一年比一年不如人意,但对自然环境的描述总要让人感到一年比一年更如人意。于是,某湖的水质情况改在春季里报道,各地的绿化情况定在植树节报道,有了水灾就说成雨量史来最大,实在难以言说就只描述救灾不介绍灾情。在这种情况下,一有令人喜悦之事,谁也不愿放过,芝麻大的说成花生大,花生大的说成鸡蛋大,鸡蛋大的说成西瓜大,西瓜大的说得比大气球还要大,甚至小芝麻也能说成是大气球。在这种情况下,周某的虎图像岂能不是令人喜出望外的宝贝?这样的宝贝又岂止是虎图像?藏羚羊,不亦是合适的制图对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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