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之缝里的困惑——听林来梵教授讲座有感
程雪阳
【全文】
法律是政治的晚礼服 ——冯象
近听林来梵教授一堂讲座，如沐春风。
林教授高大却很清瘦，头发不多，但目光如炬，举止典雅，性格平和，似浙江大学旁边西湖风景区的一泓清水。他的语速很慢，不过，每句话却如同投一石子于平静湖水之中，波澜在我们脑海中泛起，一层一层。微风细雨般话语透露出哲人式的深思，诙谐幽默的语言，不经意间的自我嘲讽更透露出一种学者自有的谦虚，将我们带入梦幻般的学术殿堂。在那里，我们如同《雅典学院》中的人物一般，忘掉了尘世间的爱恨情仇，惟有理性的思考，讨论，争辩，发现真理，探求真正的宪政之路。
林教授的演讲以《五四
宪法的天衣之缝》为题，引用北京大学沈岿博士将五四
宪法喻为“美丽的
宪法”开宗明义。他指出五四
宪法——这样一部即使今天看来依然非常先进，许多条文仍为我们今天追求之模本的
宪法，却“红颜薄命”施行才8个月便被打入“冷宫”，使得后世之无数学人为之叹惋。不过在分析其为何“薄命”时，长久以来我们并没有摆脱将其归于政治，经济，文化三方面的藩篱。诚然，这三方面的原因是不可否认和回避的，但作为法律人仅仅停留在此三要素的分析，实际上是失去了自己的话语，因为任何“表面上的轰轰烈烈，（实际上）只是一种因缺乏基于实证研究和理论反思而发生的‘失语症’”[1]。任何一个政治学，历史学，社会学的学者都可以做此分析，那“什么是你的贡献？”（苏力语）
“什么是你——法律人的贡献？”
林教授如是答：任何一种事物之兴旺，固然有种种外部原因的作用，但我们不能忽视从其本身去寻找内在的紧张。法律的本质无外乎是作为一个规范来当下的生活予以调节，那么我们就不能忽视从规范内部去寻找自身消亡的机缘。为此，他首先引进了“
宪法如衣服”的比喻[2]，认为
宪法可分三类，分别可以三种衣服为喻：第一类谓之“规范
宪法”，如人之常衣，量身定做，恰适其身。此种衣服是用来经常穿的，倘旧了，脏了，破了，便要及时拿去缝洗的，以使更适其身；第二类谓之“名义
宪法”，如父母为8岁小儿购置了一件成人后的衣服，非常完美却置于箱底，告其儿曰：“他日你长大成人，便与你”，小儿虽知那衣服属于自己，却日日渴望而不得。这类
宪法大多全面、先进地规定公民之权利，但却总不将其与民享有，似天上繁星，美丽但飘渺遥远，触摸不到，而真正拥有它似乎也只能是发生在邻家的故事。第三类谓之“语义
宪法”，如人体彩绘般，远观似是着衣，近视却一览无余，更有甚者便是那“皇帝新衣”，一种不高明却为众所信的谎言。这类
宪法通常痛斥敌对阶级的虚伪，赤裸裸的宣称自己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专政之工具。其高呼国家利益，执政党之权威，而与敌对阶级进行坚决之斗争，浓浓的火药味里让宽容、和谐之精神无处可藏，而“报应正义”则堂而皇之由此登上宪政殿堂。如《苏联
宪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