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美国反垄断刑事政策对其他国家的影响——以英国为例　
　　美国反垄断刑事政策是成功的。反垄断局官员将其成功经验总结为三点：(1)严厉的制裁，即将卡特尔犯罪化；(2)必须使违法者意识到，如果不投案自首，就很可能被反垄断局发现；(3)执法、司法程序应尽可能透明、可预测，以使企业确知如果申请宽免，将获得什么待遇，如果不申请宽免，又将产生什么后果。 [13]这些经验对法国、爱尔兰、英国、澳大利亚等国及欧盟的反垄断政策产生了显著影响。如，法国于2001年制定了《新经济规制法》，大幅度提高了企业的罚金数额和个人的监禁期限； [14]爱尔兰于2002年颁布了新《竞争法》，明确规定价格固定、市场划分、串通招投标构成犯罪，删除了96年《竞争法》中的“过失抗辩”(the“ignorance”defense)，将最高监禁期限从2年提高到5年。 [15]欧盟虽未将卡特尔刑事化，但也于1996年仿效美国制定了宽免政策。该政策现已成为欧盟委员会打击卡特尔最有效的武器。 [16]在受美国反垄断刑事政策影响的国家中，英国受的影响最深。　
　　耐人寻味的是，在2002年之前，英国并不认为固定价格、限制产量等卡特尔是一种犯罪，甚至不认为是普通法上的侵权。 [17]基于这种传统认识，英国对美国的反垄断政策并不感兴趣，有时甚至非常反感，特别是对其中的域外适用制度。1980年，美国法院对两家英国公司判处了巨额罚款，作为应对，英国制定了“贸易利益保护法”(又称“反托拉斯法”)，命令英国公司不遵守外国措施，禁止英国法院向外国提供损害英国之管辖权或主权之司法援助。 [18]这种状况直到2001年两国政府同意废除英美法律援助条约(MLAT)中的“Side Letter”条款(该条款将反托拉斯问题排除在MLAT合作范围之外)才得以改变。　
　　2001年7月英国贸易与产业部(Department of Trade and Industry，以下简称DTI)发布了《白皮书》，希望建立世界级的竞争体制，以使英国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经营场所。《白皮书》指出，1998年《竞争法》所设置的行政罚款不足以对卡特尔构成威慑，必须建立一种更公开的刑罚制度。 [19]一年以后，英国颁布了《企业法》，规定如果某人不诚实地与一个或以上的人签订或实施，或被引诱签订或实施至少与两个企业相关的固定价格、限制产量、划分市场或串通投标协议，即构成卡特尔罪。对犯罪的个人，将处以不超过5年的监禁，或罚金，或两者并处。这是英国历史上第一次将卡特尔协议作为犯罪处理。 [20]　
　　一个从未视卡特尔为非法的国家，突然将卡特尔犯罪化，这种巨变毫无疑问是受了美国反垄断刑事政策的影响。一位学者非常坦诚地说：在《企业法》中引入刑事责任……实质上是受美国学术研究与经验的影响。 [21]这种说法一点也没夸张。DTI《白皮书》中的许多观点，就是以美国的研究成果和经验为主要依据的。譬如，《白皮书》在解释为什么不对企业进行刑事处罚时所述及的理由——“巨额刑事罚金具有潜在的负面影响”——就直接来自美国学者的研究成果。它说：“美国的研究表明，如果被要求支付最优罚金，一半以上被判有固定价格罪的企业将会破产。这是不公平的。在许多案件中，卡特尔只涉及企业营业活动的一个方面，且真正参与卡特尔的只有极少数官员。巨额罚款将损害那些与侵害消费者权益或违法活动毫无关系的无辜雇员、股东与债权人的利益。” [22]公平交易办(the Office of Trade，以下简称OFT)在一份赞成引入新卡特尔罪的报告中，也引用了由DGI与财政部联合组成的项目组的研究结论：“美国与其他国家的经验表明，有强烈的理由引入刑事处罚，包括对那些从事卡特尔活动的人进行监禁，附加取消董事资格的民事制裁。” [23]英国不仅引入了卡特尔罪，同时也制定了便于调查卡特尔行为的宽免政策。《企业法》第190(4)条规定，OFT可以以颁发“非诉函”("no-action" letter)的形式给予个人免诉待遇。为了增强可操作性，2003年4月，OFT颁布了《卡特尔犯罪：针对个人的非诉函》(The Cartel Offence：No-action Letters for Individuals)，规定了个人获得“非诉函”必须满足的最低条件：(1)承认参与卡特尔犯罪；(2)向OFT提供申请人能获得的关于卡特尔存在与活动的全部信息；(3)在整个调查中，与OFT保持持续的完全合作直到因调查引起的全部刑事程序结束；(4)不是教唆者，没有在卡特尔活动中起领导作用，也没有强迫其他企业参与卡特尔活动；(5)自向OFT报告违法行为时候起，没有继续参与卡特尔活动，除非得到调查当局的指示。这些条件只是颁发“非诉函”的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如果OFT已经成功或正在收集起诉个人的足够信息，那么，即使个人全部满足了上述条件，OFT也不会自动发布“非诉函”。 [24]宽免政策近来在一起涉及固定体育用品价格的卡特尔案件中产生了实效。 [25]　

第 [1] [2] [3] [4] [5] [6] [7] 页 共[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