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遥望一位天才的背影
寻锴
【全文】
当年毛泽东留下的这个事业,是在任何前人——即使是伟大到如成吉思汗朱元璋者——所没有遇到过的根本性的、巨大的困难的情况下开创的。当年他为中国带来的触手可及的新概念使得在暴虐的统治和土崩瓦解的精神世界下苦苦挣扎的人们来不及思考,就匆匆的把他和他的基业供上了神坛。毛的悲剧就在于,他试图强迫所有人都成为圣人。而要实现这个目的,除非1、毛永生不死;或者2、毛的后继者既如毛一样笃信他独特的信仰以免“修正”他的道路,又如毛一样兼具军事、文学、政治的天才。事实证明,这两点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现在面对一坛糅合了道德说教、政治强力、利益贿赂和个人私心的陈年老酒,真是欲罢不能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只有一代一代传下去,每个人都要被迫至少啜饮一小口——真正合乎其的口味的情况是少见的甚至没有的。我们必须喝它的全部原因就在于,我们的父辈喝了、我们的领导喝了、所有人都喝了!
是谁在主导着这个荒谬的秩序?是谁想把走了样的半老半新的宗教仪式般的机制永世流传?我若不回答,也许每个人都知道答案;我若回答,连自己也会陷入迷惘。
老子预设了“无知—有知—弃知”的成人步骤,而后世的愚人们又有多少大言不惭地宣称“无知者无畏”呢?在他们看来,他们的一无所知好像能够伪装成无所不知,但现在已经弃智绝圣一样。嗯,真是一个聪明的做法。毛的深邃思想,一方面被机械的归纳成僵死的教条,以供窃据伯乐之位的愚人们挑选合格的会说话的奴隶;另一方面,被那些为了显得自己的权力——和毛泽东一样——是与真理合一的肉食者们疯狂的篡改成一般人遥不可及的令旗。这样的行为是有目共睹的,死人是不能说话的,但活人却像死人一样的沉默。
其实我们都不喜欢毛的独裁或曰专断。是的,即使我这样极度崇敬、极度爱戴、极度怀念他的人来说,也能够痛切的感受到极权体制和个人崇拜的荒谬性和灾难性。可是,我们褒贬一个已成历史的人物,发一些思古的幽情又有什么作用呢?我们可以找出一打骂过毛的青年,也可以找出一小打夸过毛的青年(这同他们是否正在接近光荣伟大正确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却未必能够找到一个能够真正尊重毛而又能正视毛的青年。
当年毛把青年们从舒适的城市赶到农村去锻炼;甚至让热血沸腾但未必坚强的他们去抵挡北极熊随时可能的进攻;他造就又毁灭了那些在“革命”中蹦得最高的“学生领袖”。但是没有人能够说,他这样做的目的就像其结果一样,是用政治地位和宗教狂热使一代人堕落。恰恰相反,毛从小与父亲的专断格格不入,他试图用强行给予的方式促进青年独立的思考,就像他年轻时那样,从小自觉应该担当起天下的兴亡。毛虽然不像与他同龄的大学生,能够直接去西方取来药方,增加自己有些缺少的说话的筹码。但他从三国水浒资治通鉴二十五史中找到了自己与过去进而是与世界对接的联结点。与其说是马克思主义改变毛而使他的革命成功,毋宁说是毛的革命成功赋予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式外衣和内容以足够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