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本质(真理)的存在
知识(技术)的大众化、普及、传播、应用需要形式逻辑等规范化工具,但是科学的起始处(本质)需要“象思维”来体验、理解、创造,这些不是形式化逻辑工具可以做到的。而真理就是存在之本质,本质只有智慧的直观(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的),是不可言传的。
(一)德性
张祥龙认为,1)恍惚。“道”不是任何一种能被现成化的东西,而是一种根本意义上的“湍流”,总在造成着新的可能,开出新的道路。…道本身则只能理解为有无相生,动静相成,恍惚混成的发生、构成,先于一切现成规定性。…道的本性是“惟恍惟惚”的“构成域”,这“恍惚”既不是一片混乱,也不是一个纯无的空洞,而是其中“有象”、“有物”、“有精”、“有气”;也就是,承载着原初的“消息”和“大象”。2)气在。“气”意味着纯粹的构成态而非现成状态,处在阴阳相交相荡的发生和维持之中,与儒家的中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3)无待。庄子之“无待”之人,意为不去依靠任何现成者,才能达到乘御天地气化的原构成境界。【10】作者以为,“道”的“恍惚性、气在性、无待性”是“道在”的本质形式,也就是“德性(态)”。正是这种“德性”使“道”成为现实化的、可以普遍实践的人道,与其说是主观与客观的统一,不如说是对同一(太一)的直接认知。
(二)道言
1、诠释
海德格尔认为,现象学描述的方法意义乃是解释。缘在的现象学的逻各斯具有“诠释”的特性,通过这诠释,存在的切身意义和这缘在本身的基本存在结构就被通报出来…缘在的现象学就是原本意义上的诠释学。【11】张祥龙说,这诠释所传达的乃是纯“形式-境遇显示”式的;让那实际生活经验本身的各项势态以“悬而未定”的、即非事物域化和非再现化的方式当场显现出来,使那实际经验(缘载)本身包含的前观念来会被不折不扣地实现产量、显示出来。所以,“缘在『即人的实际生活经验』的现象学『纯形式-境遇显示的方法』就是原本意义上的『即存在论意义上的』诠释学。【12】作者以为,“道德”就是道-德存在,通过“德性”之形式表达了“道在”之本质。从哲学的视域看,道言就是可言的,也只有在“德性”之中才是可言的。这是一种缘在,是一种真正的本质诠释,实际上也就是关于本质的言说,绝不是形式化逻辑的演绎之言说。
2、缘构
海德格尔说,人的本性并非是那脱开了、甚至是主宰着构成的先验主体性,而是境遇者的存在构成-即缘在。…自身缘构,即一切真实的存在都是在相互引发中成为自身和保持住自身的。…人从根本上没有自己的现成本质,而只在让世界显现的方式中获得自身。【13】张翔龙认为,按照海德格尔,“存在”不是任何现成的存在者或者实体…存在总是意味着一种根本性的发生(“生成”、“开启”)和维持着的状态…与更原本意义上的时间、空间和语言不可分。【14】人的本质不是先定的、宿命的存在,而是缘在。所谓的缘在,还是说,人是境遇化的存在,人是在环境中自我造就自己的。人的本质在自我的无蔽中敞开而成就。人是后来成为人的,唯有人道的人才成为人。而人是不得不自我实现的,不人道就不人。人要成为人,就必须选择人道,这是命定的自由。而通常人们却以为自由是他人赋予自己的,或者是后来努力要争取的,实际上正相反,人是不能不自我选择的,不得不自我负责的,而这才是人的真正宿命。是我造就着世界,而不是世界决定我。世界不存在,世界通过我而成为现实化。
3、无言
张祥龙认为,“道可道,非常道”提出了一种体现大道、大言的非表征的和无法概念化的语言观。…“无言”这种表达恰是需要通过“反”或“损”这样人的小言而大道到的大雁,并非完全否定言与道的关系。…用观念哲学的方式(所谓的言说)来分析周易和老子,可以得出不少“规律”…,但若无象居其中,则无根本的粘连、牵挂和天趣,反成了务必化去方可“见天地之心”的累赘。【15】这就是告诉我们,道学的“无言”不是不言,而是无不道之言,只言道言,只言说本质,只言说真理,只言说“自然”之言,是语言的满溢与自然的真言,是诗一般的智性之言。这和通常理解的什么都不说完全不同。另外,还告诉我们,完全不可机械解析道学思想,否则,得出的所谓“规律”反而会生谬误,最简单的如,男尊女卑,君子小人观等等,教条化后就成为陈腐的东西,反而束缚人性和思想的自由,人反而脱离了自身的本质,走向非人道的缪途中去。
(三)真理
1、语言
张祥龙认为,“存在”以及它所依据的语言现象确实是属于某个历史阶段和某种特殊语境的,绝没有涵盖全部人类的纯思维的普遍性。…“存在”绝不只是观念意义上的存在,而是与“言谈”这种活生生的在场息息相通的。…语言与存在是在缘构中获得自身的…原本的语言与原本的实在没有存在论意义上的区别,两者相互缘起、相互构成而一气相通。…“道言”是对“道”的一种处于思想本身的需要的(解释学意义上的)又有文字凭证的解释。…只有“道出”本身(“道言”、“大道”)而非它的退化形式(“人言”、“可言道”)是最根本的通达和源泉。【16】海德格尔说,语言本身在根本意义上是诗。…而诗的本性是真理的创构。…创构即是流溢和馈赠…。语言是存在之屋。…语言乃是一种源始现象,其本质的东西不能由事实来证明,而只能在一种没有先入之见的语言经验中得到洞察。…有一种既不是客观化的也不是对象化的思想与道说。…思始终是一种让自行道说,也即让自行显示的东西自行道说,从而是一种对自行显示的东西的应合(道说)。…就其最本质的东西看,语言乃是一种向人显示出来、向人劝说的东西而来的道说;倘若人并没有受客观化的思的限制而局限于这种思,并没有对自行显示的东西琐闭自己,则情形就是如此。…思想与道说的特有本质只有在一种毫无偏见的现象洞察中才能认清。…把语言从句法中解放出来,并使之进入一个更为源始的本质构造中,这是思想和作诗的事情。【17】语言是存在之屋,不是表达对象的游戏工具。没有语言,存在之真理将无法显现。只有那自行道说,那缘构性在场的道说,那种诗般的流溢的道说,才是真正的语言,才是存在的真正之家。这和道学的无言之说不谋而合——道可道非常道,道言是大音希声,绝无妄言,只有自然之言说,也就是无德性则无语,语言是德性,才是“道”的真正表达。所以,无言就是无废话,真理就是这么简单,谬误使世界变得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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