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之术与学问人生——在“珞珈法律人学生讲坛”上的讲座
孙国东
【全文】
今天,我要讲的题目是《学术之术与学问人生》,我想就学术研究的方法、策略,以及以学术为业等问题谈谈我的浅见,以供大家讨论。这个题目很大,似乎是我一个初出茅庐的研究生难以驾驭的;但是,我想我会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尽力证明大家今天没有白来。
一
一直以来,我对中文“学术”一词都颇有偏见。我不明白为何不用“学问”一词代之,而非要用类似“权术”的“术”来指称专门的、系统化的理论研究工作。一度,我曾想做一个“知识考古学”的工作以搞清该词的中文语境及其历史演变,但终因难以胜任而割舍。现在看来,该词本身也许就是“历史的多情”。
术者,策略、方法、技艺、窍门也。“权术”、“巫术”、“魔术”、“武术”、“技术”等莫不含此义。治学者,固应有学问,也当有方法。
先让我们以韦伯式的“价值无涉”心态来看看当下流行的学术研究中都包含哪些“术”的因素。这些“术”中当然包括正面的、积极的因素,也包括负面的、消极的因素。无论正面、负面,我们暂且放弃价值判断,以一种中立的态度来描述一下。在我看来,当下流行的学术研究中“术”的因素主要有以下五种:
一曰“权术”。中国历来就是重视权术的国家,迄今国人对古人的权术之道仍是啧啧称叹,这一点从《康熙大帝》、《雍正王朝》等大肆渲染皇帝治吏、大臣谋变等权术之道的电视剧获得如潮好评即可瞥见。在当下学界,人们不仅对权术本身作了很多研究,而且学术研究本身也“权术化”了,即成为权术的一部分。“学而优则仕”之风的盛行即是明证。当下学界,四十以上的所谓著名学者很少不拥有“院长”、“校长”等带“长”的头衔,有的干脆走出校外,担任“市长”、“厅长”乃至“省长”、“部长”;一旦学校不能满足其职位要求,即以外调相威胁。对他们而言,学术只是“副业”,有的干脆把它当作“做官”的跳
板,完全把学术“权术化”。
二曰“魔术”。与“政学难分”相辉映的是学术出版业(而非学术本身)的红红火火,即论文、著作的相继问世,人们如同变魔术般通过“剪刀加浆糊”手段使我国成为世界上年论文产量最多的国家之一。近年来相竞出现的“王铭铭案”、“东南大学校长剽窃案” 、“郭敬明案”、“沈履伟案”等,以及没有任何学位的邓大才一稿多发、连续四年年均发表50多篇学术论文,拥有四个博士头衔的周毅教授、通过一稿九发乃至十六发在2003年发表论文113篇成为CSSCI个人发文第一名等“事迹”提醒我们,很多学者事实上把学术当作“魔术”而玩弄于股掌之中。以本人在学界几年的愚见,这些现象绝非“孤例”,相反,具有很大的普遍性。学术魔术化的普遍存在造就了学术事业的“虚假繁荣”:我们每年产出那么多论文,但在2000到2002这三年间,北大、清华、中科大、南大、复旦、浙大等六所顶尖高校在《自然》和《科学》杂志上总共发表了27篇论文,仅及哈佛大学的6%,剑桥大学的15%,东京大学的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