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4年5月15日,清朝的修订法律馆正式开馆,正式拉开了近代中国百年变法的序幕。在这个新型机构中,有两位重要的主持者,一位是在中国土生土长、但对传统法律掌握精熟的沈家本,一位是早年留学海外、并且已经获得英国律师资格的伍廷芳。他们从修订法律开始,在清王朝无比坚固的官僚体制上逐渐打开缺口,为中国法律的现代化奠定了基础。而随着预备立宪的开始,西方的宪政和民主制度不期然地被引进了中国。
二
1900年8月15日凌晨,八国联军开始进攻东华门。一时之间枪炮声大作,慈禧太后在惊惶中挟着光绪皇帝等人仓皇西逃。西逃路上,慈禧太后一面密令各地督抚发兵勤王,一面以光绪皇帝的名义发布谕旨,承认外交上的失当,检讨自己的过失。逃到西安后,她为了保住自己的统治特权,又发布谕旨,意欲变法,希望藉此与列强修好,挽回已经失散的人心。在这件谕旨中,她仍旧大骂康有为、梁启超等人为逆臣贼子,说他们造成的祸害远远超过义和团。然而,就是这个掌握清朝最高统治权的、顽固的老太婆,曾经用血腥的手段镇压了主张变法的“戊戌党人”,在她去世前几年,却走上变法的道路,甚至比“戊戌党人”走得更远,这也许是历史的一种讽刺。
清末的这次变法修律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首先它是在列强侵略的背景下发生的,其次修律的内容是引进西方法律,即将一种与传统中华法系性质迥异的法律文化移植到中国来,希望能够与列强在法律上达成一致,获得列强的认可,收回丧失已久的利权。变法修律的使命,最终落在沈家本——这个旧式官僚身上。
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四十多天后,沈家本出生在浙江湖州城内一个普通的书香门第。他从降生之日起,就注定了要面对多灾多难的悲惨世界。1883年,沈家本考中进士。“戊戌六君子”之一的刘光第当时与之名列同榜,沈家本是他的前一名。然而此二人后来的命运却截然相反,刘因为参与戊戌变法而被慈禧斩首于菜市口,而沈却受到慈禧重用,主持清末法律改革,成为“中国法律现代化之父”。
自沈家本考中进士后,更加专心研究中国历朝法律,成就卓然。而在清朝末年,有两位法律名家的水平与沈家本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位是薛允升,在沈家本担任天津知府的时候,任刑部尚书。另外一位是赵舒翘,在沈家本担任保定知府的时候,也已成为刑部尚书了。这两个人在中国古代法律方面的高深造诣,令沈家本深深折服。但是,历史的机遇与这两个人擦身而过。薛允升在慈禧西逃后,亲自赶赴西安,为朝廷效犬马之劳。而在慈禧回銮的路上,薛允升随行到河南,就因病去世了。赵舒翘更是一个悲剧式人物。慈禧西逃后,他也曾扈从至西安。回京后,列强要求惩办残杀洋人的凶手。西逃前,太后曾命赵舒翘作为代表向洋人议和,他拒不遵命,因此获罪,先是被贬职,后又赐吞金自尽。结果,在清廷正式宣布变法的前一年,薛允升病死,赵舒翘惨死,历史最终选择了沈家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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