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网络暴力事件的法律追问——以铜须事件为例
郑建云
【全文】
引起社会公众广泛讨论的“网络暴力事件”产生的法律问题，一度成为公众争议的焦点。有人认为，这类事件能够引起社会公众的广泛关注，根源于网络行为的群体性质，而法律难于对这此类网络群体事件简单地给出结论，并将“法不责众”视为公理。我认为，这一看法是错误的，它没有揭示“网络暴力事件”发生的实质，更没有理性地去分析“网络暴力事件”中体现出来的法律关系。
先让我们看看曾经引起广泛争议的“铜须事件[①]”。2006年4月13日，“‘猫扑网’旗下《魔兽世界中国》论坛出现了一篇名为《２区麦维影歌守望者发生的丑闻：一个让你更珍惜爱人的理由》的帖子，一位网友称自己喜欢网游的妻子有外遇[②]”。“对方竟然是自己在《魔兽世界》中加入的公会会长。该玩家在某论坛将此事公布，然后引发了互联网上的舆情地震。[③]”“此帖随后出现在多家论坛，网友开始声讨铜须，有网友调查出铜须的姓名、手机号、照片等并公布在网上。此后，网友采用发帖，在游戏中集会、谩骂、‘自杀’等方式声讨24岁在校生铜须，并有网友发布‘江湖追杀令’，呼吁社会封杀铜须。[④]”可见，该事件的起因是一位男性网友的发贴（由于这是整个事件的第一份贴子，本文简称为首贴，下同），这份贴子引起广泛关注的原因是由于该贴子的内容涉及网友的个人隐私，与我们社会共同认可的道德评价有关。但这不仅仅是一个道德问题，还是一个引人深思的法律问题。
我认为，该事件中的法律关系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首先，该网友将个人隐私通过在网络上发布贴子的方式予以公布，可以视为当事人主动放弃了社会对其个人隐私权利提供法律保护的权利－－任何人自愿地将自己的个人隐私公布于众，只要没有违反法律法规，没有对国家、社会、其他组织或个人的权利或利益构成任何现实的或潜在的损害，就应当允许。同时，将自己的个人隐私公布于众的行为本身，也代表其愿意接受社会公众在道德规范的层面进行评价――作为生活常识，网络使用者应当知道网络本身只是一个公开的交流平台，如果你不愿意接受如此大范围的社会道德评价，请不要公布属于你自己的、严格受到法律保护的个人隐私（当然，作为网络服务提供商，应当在显著位置提醒用户，因为技术本身可能存在漏洞的原因，网站有可能存在不稳定的某些因素，或者用户通过使用网站服务透露的个人信息可能存在被别人窃取的风险）。
其次，对于发表首贴网友的妻子和“铜须”（事件中的男主角之一，发表首贴的网友与其妻子之间的“第三者”）来说，她/他的隐私权利受到了来自于女方丈夫的侵犯。女人嫁给男人，应该承担夫妻忠诚义务，且二人之间也共同享有一定范围的个人隐私，但这并不表示她嫁的男人可以任意地处置属于她的或者她们二人之间的、甚至其家庭成员的个人隐私。婚外情，在道德的层面或维护婚姻家庭关系稳定的层面上说是不可取的，是违反我们的道德规范的出轨行为；可是，她在法律上拥有自己的性自主权，这种自主权应当受到来自法律的严格保护。只要她这样做是出于她和男人之间的自愿，没有受到强迫，也没有强迫别人；只要具备不违反法律法规规定和不对国家、社会、其他组织或个人的权利和利益造成现实的或潜在的损害的法律前提。
婚姻法规定了夫妻之间相互忠诚的义务，但没有任何法律赋予夫妻一方将另一方与自己或他人之间的性行为公布于众的权利！更何况，夫妻之间的感情完全存在于二人之间的默契，在很多情况下是道德规范和法律规范难以全面地进行衡量和评价的。法律规范规定了夫妻之间相互忠诚的义务，也规定了夫妻双方解除婚姻的自由。如果他认为女方的行为违背了自己作为妻子应当忠诚的义务或对于爱情和婚姻的承诺，且对他来说是不可以容忍的，他完全有权选择离婚；如果这种不幸的事情发生之后，对他来说还是可以挽回的，那也不要采取这种在网络上公布隐私秘密的方式（用一起玩网络游戏的方式来陪伴或者安慰自己没有工作的妻子，这可能不是一种好的方式：他本来是郁闷了才去玩网络游戏，你再跟着玩，火上浇油嘛。女人有可能需要的不是丈夫这样的安慰和陪伴，因为你这样做可能会让她误以为你只是为了在做完了自己繁忙而紧张的工作之后轻松一下或者认为你在有限的休息时间内都只知道沉溺于网络游戏之中，而不是为了安慰或陪伴她。你要懂她的心，建议采取的方式是陪他聊天，采取冷静又不失幽默地沟通方式，如外出旅游等），因为这种方式所起到的作用很可能恰恰相反，并有可能触犯隐私权利保护法律。铜须是一个在校大学生，从道德规范的角度来衡量，他的行为固然是不妥当的，可他并没有违反法律规定；即便是他违反了法律规定，法律也应该具备对他的行为在法律上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如何付出代价做出实体或者程序性规定。此时，他的个人隐私权利仍然应当得到来自他人的尊重，并得到法律的充分保护。同时，发生这样的事件，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不幸，说明了他还不够成熟，我们应该给予他更多的关爱和教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