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搜网--中国法律信息搜索网
从契约理论到社会契约理论(下)——一种国家学说的知识考古学

  第三,如果这一分析能够成立的话,那么就再次从一个方面证明了马克思关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深刻判断。这一分析表明,大量的经常性契约交易活动使契约原则首先成为社会经济生活、民商事活动中的核心原则,然后渗透到国家学说中,进入政治思想和实践的领域。
  第四,我们也可以看出,社会契约的国家学说并非什么不证自明的永恒原理,其合理性就在于它是与特定的经济生活方式相联系的,是社会需要的产物。我们当然不应否认它在历史上的重要意义,但同时也不应过高地将之视为一种绝对合理的国家学说。这对我们今天批判地借鉴考察西方的国家政治法律学说是有启示意义的。
  实际上,本文的研究可以向人们提供这样的启示:家国说、社会契约说,以及19世纪末以来出现的有机体说、功能主义说和结构主义说等各种国家理论,在一定意义上都是某种系统化、理论化的隐喻,它们都是在运用当时人们最易理解、意蕴丰富的原型来系统地和理论化地解说国家这个复杂的社会现象,都是一种自成体系的话语,都是证明国家权力行使的合理性及局限性的一种方式。因此,我们可以并且应当重新理解中国传统的“家国制”国家学说和西方传统的“神权政治”国家学说在历史上的意义和合理性,重新理解中外历史上的许多法律思想的历史合理性。从一定视角上看,社会契约论之所以能够成为西方近代国家学说的理论基石,并不是因为传统的那些国家学说错了,或社会契约理论更正确、更真实地反映了国家的历史发生和发展,而更可能是由于其他学说所借助或依据的原型无法或未能提供适应商品经济发展的现代社会的意蕴。
  本文的研究还表明,理论总是具有地方特色的,一个能为人们所广泛接受的理论必定具有地方特色。契约论的国家学说之所以能在近代西方发生,恰恰是因为这些思想家生活在一个契约交易活动日益增加的时代,他们利用了最容易得到的、最便利的,同时也是普通人最常见因而也最容易接受的思想资源,并以此为基础进行了理论化、体系化的创作,从而实现了国家学说的发展。而西方社会之所以在众多的国家学说中接受了这一派理论,就是因为契约实践和契约精神培养了一个广泛的社会接受群体。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看到本土的理论资源是极富价值的。在这个意义上,中国学者有理由依据自己的资源创造新的但更富有解说力、更易为人们所接受的国家学说。
  我强调可以利用本土资源创建新的国家学说,又强调社会契约论不是永恒真理,但并不认为契约论的国家学说已经过时。从洛克的例子可以看到,一个隐喻可能对不同的作者有不同的启发,因为一个“东西”可以以无穷无尽的方式与另一个“东西”相似。有创见的思想家并不仅仅重复前人已发现的相似性,而是可以发现新的相似性。必须指出,这一逻辑也同样适用于家国说。当然,此处不可能详细讨论关于中国传统的家国说的理论意蕴,那将是另一篇文章的任务。我仅仅想指出,“家长制”一语并不天生具有我们今天习以为常的那种贬义。作为国家理论的家国说之所以被认为应当废弃,仅仅是因为我们把家庭同一个其实在家庭生活中并不经常出现的现象或形象——武断粗暴的父亲——联系起来,并将它固定化了。实际上,家庭并不仅仅意味着父子关系,其中还有母子关系、兄弟关系等等;父亲也并不都是,甚至大都不是武断粗暴的。更何况,“家庭”这个概念也不是恒定的、普适的。文化人类学的研究表明,家也是一种文化的产物,甚至血缘关系也并不是构成家庭的必要条件(只要想一想收养子女的家庭,想一想同性恋家庭即可明了)〔71〕。那么,为什么我们只能从家这个隐喻中发现一种应当否定的东西呢?当我们批判家国说之际,也许恰恰反映出我们理念中的“家”就是也仅仅是“父亲说了算”;因此,从另一个层面看,我们的这种批判其实正是在另一个意义上强化着我们试图批判的那种家庭关系,并使其正当化、合理化。如果我们从其他方面或多方面来理解“家”(例如“温暖的家”、“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以及“严父慈母”等等),以这样的“家”作为隐喻,提出或发展出一种国家学说,是否会显示出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第 [1] [2] [3] [4] [5] [6] [7] [8] 页 共[9]页
上面法规内容为部分内容,如果要查看全文请点击此处:查看全文
【发表评论】 【互动社区】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