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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技术与反抗——重读《一九八四》

  在大洋国里,监视针对的与其说是行为,不如说是思想。在这种权力眼睛的凝视中,人们暴露的不是行为,而是思想。思想不是一个独立的存在,是一个通过身体等物质条件而展现的存在。如果想在电幕下不暴露自己的真实思想,就意味着形成一种“本能的习惯”:面对电幕脸部要表现一种安祥乐观的表情。由此,电幕技术的效果则使这种“权力的眼睛”的外部监视通过内心的自我监视来完成。
  “新话的技术”
  语言不仅具有表达的力量,更主要的是具有建构生活事实的力量。因此,控制了语言也就意味着控制了思想,进而控制了对社会现实的建构。大洋国中所谓“新话的技术”就是控制语言并最终消灭语言的技术。这种技术的目的就是消除一些旧的词语,发明一些新的词语。这种经过删改后的词语变成了“新话”,其目的是限制思想,缩小思想的范围,并最终取消思想。在所有的犯罪中,最难察觉的犯罪可能就是思想罪,而铲除这种犯罪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取消思想。
  正是出于这种目的,大洋国对词汇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一些用来表达复杂丰富情感或思想的形容词和副词被取消了,即使不能取消,词义也变得简单明确。有些词进行了改造,因此又创造了一些新词,这些创造是为了减少含义中的联想成分,直接达到其有限的目的。因此,大洋国不仅每年编纂新话词典,用新话来发表社论,而且用新话来改写莎士比亚(William Shakespeare)、拜伦(George Gordon Byron)等等历史上的文学家的作品,其目的就是为了改写历史。历史就像一张不断刮干净重写的羊皮纸。如果说用新话改写历史上的作品可以改写历史的话,那么如何改写还没有进入文字记载的刚刚发生的历史呢?这并不是依赖简单的撒谎,而是依赖复杂的“双重思想”。
  “双重思想”
  人的日常思维往往依照形式逻辑,是与不是界限分明。这样的思维遵循“2+2=4”的逻辑。这样的思维可能不符合党的需要,但是,党所需要的也不仅仅是将谎言当作真话,这种说法不过是隐蔽的形式逻辑而已。党的高明之处在于彻底改变这种形式逻辑,而采用一种辩证思维模式,使得谎言既是谎言同时又是谬误。
  就以伪造粮食亩产量为例子吧,一方面你必须意识到你自己在伪造纪录,这样你才能够根据党的需要来伪造,由此才能做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但是,另一方面,你必须忘记自己在进行伪造,必须将伪造看作是真实发生的,这样的伪造才是真实的。因此,必须在伪造的同时忘掉伪造,这个过程“必须是不自觉的,否则就会有弄虚作假的感觉,因此也就有犯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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