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誓的历史及其现代遗存——宣誓形式化了吗
严仁群
【摘要】宣誓在古代西方的诉讼中普遍存在。现代西方国家的诉讼程序虽然淡化了其宗教色彩，却保留了对伪誓者的惩罚，强化了对宣誓者证词的甄别。所以，现代西方的宣誓制度并非仅是古代宣誓制度的形式上的遗存，而是有了重大改进和发展，更具有合理性和实用性，它在现代诉讼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我国诉讼程序应该积极借鉴该项制度，剥离它的神学外衣，引入它的实质内容，以弥补我国诉讼程序和执行程序中证明手段的不足。
【关键词】宣誓 历史 现代 移植
【全文】
宣誓是西方社会从古至今一直沿用的一项诉讼制度。①通过对其嬗变过程的一般分析，可以探寻古今宣誓制度之间的差异与联系。此分析有助于认识我国移植该项制度的可行性，以及移植方法的正确把握。
一、 古代的宣誓制度
（一）古代宣誓制度的形态
古代的宣誓制度在今天许多学者看来，是一种神明裁判的方法。
中国的宣誓制度存续的时间很短，主要见于西周。《周礼》中有记载“有狱讼者，则使盟诅”。对于违背盟誓的行为，只要提起诉讼，司法官就可以直接判决：小事违誓当墨或鞭，大事违誓当杀。②但没有充分的史料证明“神誓法”是中国古代司法证明的重要方式。③宣誓在中国更多用于日常生活和外交事务。诸侯会盟时可能会盟誓，如，“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相好，戮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婚姻。”④在与敌人作战时也会作“誓”，如，“启与有扈战于甘之野，作《甘誓》。”（实际是一种命令）⑤。这些都与法律没有关联，或关联很小，更与本文所论的诉讼中的宣誓制度相去甚远。
宣誓制度在西方却有着久远的历史，并有广泛的运用，而且还主要是诉讼法上的一种制度。古罗马王政时代，诉讼当事人视案件大小，各献牛和羊僧侣，诉败，即以其牛或羊祭神，以赎伪誓的罪。⑥中世纪的《萨利克法典》第58条规定：“如果有人杀了人，而交出其所有的财产，但还不够偿付依法所该交纳的罚金，那么他必须提供12个共同宣誓人，他们将宣誓说‘在地上在地下，除已交出的东西外，并没有其他任何财产’”。英国 古代的诉讼中，被告人常常需要找一定数量的邻居起誓证明相信他是可靠的，他们必须毫无差错地一口气读完自己的誓言⑦
（二）古代宣誓的理论基础
宣誓在古代如此盛行，从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不容易理解。但是设身处地为古人着想，我们就可能了解其中的原因。至少有两方面的因素造成 了宣誓的广泛采用。其一，当时的人们没有多少可靠的证明手段认定事实。科技的落后造成了人们认识能力的不足，更不用说去认定审理时已成往事的案件事实。如果案件事实稍微复杂一些，当事人就可能无力证明或反驳，法官也会一筹莫展。在人力无法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当事人和法官就只好转而求助于神的帮助。其二，宣誓在当时被认为是较为可靠的证明方式。因为，宣誓是以神的名义进行的，而当时的人们缺乏对神的正确认识，而且对神灵敬畏有加。中国西周有所谓“天罚”的思想，即认为在宣誓后说谎话是要遭到上天惩罚的。而在西方，由于宗教的盛行，以及人们对于神的敬畏，认为“神目如电”，神是无所不知的，⑧认为宣誓时说谎会受到神的报复。基于这样一种对神的迷信认识，法官相信，迫使或允许当事人、证人以神的名义宣誓，那么就可能使他们不得不说真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