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体视角的法律方法
谢晖
【关键词】无
【全文】
胡君玉鸿,其性也温柔,其学也敦厚。乙亥年仲夏,与君初会于春城,知君虽贵为一校之长,仍伏案爬格,高论迭出,令我辈象牙塔内休闲之人,顿觉汗颜。越五年,再会胡君于石头城,拜读其《“人的模式”构造与法理学研究》,深为其精辟见解所折服。是夜,余因其灼见而辗转反侧,兴奋难眠,思周再三,鼓起勇气,约稿于君。去岁深秋,三会胡君于清华园,知其为著本书,摘抄、整理相关论述不下百余万字,装订成册,煌煌数卷。如今,《法学方法与法律人》(第一卷)即将“闪亮登场”、展现于世。余有幸先睹大著,岂不快哉?
翻览人文—社会学科,但凡横空出世、嘉惠天下之学说,每每借迥异之“人的模式”设定而独辟探研路径,是以孔孟、苏(格拉底)柏(拉图)主性善,故有人治理想出焉;商韩、亚(里士多德)西(塞罗)持性恶,使得法治主张存焉。人之模式设定,不惟制造某种人文—社会学说诞生之逻辑前提,亦且产出某种社会—政治制度之观念基础。因之,借圣人伦理行治者,抱持一“人之模式”;以契约法律为治者,坚守另一“人之模式”。如此,则人之相异模式设定,既为泽惠学术繁荣之甘雨,更为勘验制度清明之衡器。
质言之,人之模式设定有赖人之本体生存,故弃本体生存之人而寻访人之模式,无异逆水行舟、缘木求鱼,不可得也。本体者,事物之本原也。近世以来,崇尚实证之科学思潮遽行天下,人类之本体关怀,困顿于笛(卡尔)氏之主、客对立。两难之间,世人常舍人文而取科学,乃至以科学替人文、以物质代精神(所谓“一份钱财、一份精神”是也)。科学俨然为“后上帝之上帝、后神学之神学”。其流弊所及,终致以客伤主、异化横行,人欲役物,反为物役。此情此景,令仁人志士痛心疾首,形诸笔端。其坚守人文主义之脉动,力倡商谈对话之学理,令科学诉求载诸人文关怀,以弥合物我之裂痕、实现天人之齐一。此所谓“原天地之美”、“达万物之理”、致主客之和。
人之模式既赖其本体生存,则以之而构造法学方法,实则在人之本体存在中发现法学方法。“法律人”如同“经济人”、“理念人”,不过对人之学理假定。然则此一假定,架设了通达法学方法之桥梁。众所周知,主、客对立之哲学观,亦引致形上、形下暌隔,本体、方法悖离。以致方法、本体,如牛郎织女般隔河相望,纵有鹊桥,也飕乎即逝,不得永叙。自“法律人”(人之模式)假定而解法学方法,其所得者,即在“天河”之间,搭架牛郎织女得相会、永叙之鹊桥,令法学研究、法学方法、法律制度既见人、亦见物;能通情,可达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