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一封辞职信
郑戈
【全文】
伊拉克：一封辞职信
下面是约翰·布拉迪·吉斯林向国务卿柯林·鲍威尔提交的辞职信的译文。吉斯林先生是一位职业外交官，曾先后供职于美国驻特拉维夫、卡萨布兰卡和耶烈万等地的使领馆。撰写此信时是美国驻希腊大使馆政治参赞。
原载《纽约书评》（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 April 10, 2003）
郑 戈 译
亲爱的国务卿先生：
我写这封信是为了退出美国外交部门并辞去自己目前所担任的美国驻雅典大使馆政治参赞一职，本辞职函于3月7日生效。此时，我的心情异常沉重。我所接受为安身立命之本的原则中包括报效祖国的义务。成为一名美国外交官，这曾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我领取国家的薪俸来学习外国的语言和文化，结识外交官、政治家、学者和新闻界人士，并说服他们相信美国的利益与他们自身的利益在根本上是一致的。我对我的祖国及其价值的忠诚信仰是我的外交武库中最有力的武器。
不可避免的是，在国务院工作了20年之后，我可能已经变得老于世故，并时时怀疑我们的政策有时可能是在偏狭和自私的动机影响下制定出来的。人性本来就是如此，而我也因为对人性的理解而获得奖励和提升。但是，在这一届政府上台之前，我还一直可能相信：通过支持我们的总统的政策，我也就支持了美国人民和世界的利益。但我现在已经没有可能相信这一点了。
我们现在被要求加以拥护的这些政策不仅不能兼容于美国的价值，也无法兼容于美国的利益。我们狂热推进对伊战争的种种举措使我们逐渐丧失了国际正当性，这种正当性是我们最有力的武器，支持着我们自伍德罗·威尔逊时期以来发动的一系列进攻和防卫战争。我们开始主动拆除自己苦心营造出来的世界上最大和最有效的国际关系网络。我们目前的举措将带来的是不稳定和危险，而不是安全。
为国内政治和官僚私利而牺牲全球利益并不是一件新鲜事，这肯定也不是美国独有的问题。尽管如此，自越战以来，我们也从未见过如今这样系统歪曲情报、有体系地操纵美国民意的情形。911悲剧使我们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坚强，并且在历史上第一次使美国赢得了最广泛的国际支持，组成了系统反恐的统一战线。但是，这届政府不但没有感谢这些支持并在此基础去赢得更大的胜利，反而选择将恐怖主义变成一项国内的政治工具，招募散兵游勇的、基本上已经被击溃的“基地”组织来作为自己的官僚政治同盟。我们在公众心灵中散布着不成比例的恐怖和迷惑，武断地将恐怖主义和伊拉克这两个不相关的问题结合到一起。其结果、可能包括其动机是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将严重收缩的公共财富错误地分配给军方并削弱保护美国公民免受过多政府侵扰的那些安全屏障。911对美国社会的肌体其实并未造成多大的损害，而我们似乎正下定决心扩大它的损害程度。难道晚期罗曼诺夫王朝治下的沙俄真的是我们的榜样：一个自私的、迷信的帝国忙着以天命的名义实现自我毁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