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总是影响社会最直接和最有力的杠杆,这诱使一些心急的思想者总想马上把自己的想法和理念诉诸政治。但政治却看来并不一定能像影响社会那样直接和有效地影响哲学。哲学有它自己的生长逻辑和季节,还常常要"得其人"方能酝酿成熟,哲学起作用也有它自己的方式,所以,通过政治权力和领袖权威推行的全民学哲学用哲学运动不免流于形式乃至成为笑谈。哲学实际上只是很少数人的事,即使在它要影响大多数人时也还是必须先通过少数人--少数接受了这种哲学的政治和行动精英。政治难于直接地影响哲学还显示出哲学自身的独立性和坚定品格,这也是它的骄傲。此外,政治的领域固然荆棘重重,危险丛生,而要获得哲学的冠冕亦绝非易事,必有赖于某种巨大的天才和持久的努力。政治上要成功固然需要有一种披荆斩棘的勇敢和坚毅,而哲学的成就也需要一种筚路蓝缕、经常是在孤独和寂寞中进行创造的功夫。
西塞罗乃至于整个古罗马的政治哲学从大范畴来说并没有超出古希腊的哲人所划定的范围,古罗马人更多地是做而不是说。西塞罗的两篇《论共和国》与《论法律》显然也有仿效柏拉图的痕迹,但他仍不愧是古罗马政治智慧一位最伟大的言说者。西塞罗从统治者多寡的角度划分出三种主要的政体:君主制、贵族制与民主制、并认为这三种政体若单纯化均有其缺陷,而最糟的却是民主制,它容易蜕变为一种放纵无拘的群氓政府,当然,这种情况不会持久,这种政体又会循环到君主制和贵族制,而这两种政体也可能分别蜕变和败坏为暴君制和寡头制。
在西塞罗看来,较为可取的还是一种"混合政体",他充分考虑了罗马共和国的长期经验,认为把以罗马执政官为代表的君主制,以元老院议会为代表的贵族制和由民众大会及平民保民官为代表的民主制结合起来的"混合政体",最有可能保持平衡和持久。而且,一种较适合的"混合政体"不可能是仅仅一个人的单纯理论创造,而是在很长的历史时期中由人们不断提出观念、不断创制和改进制度而形成、而磨合出来的。
西塞罗身体力行了他的思想。在政治上他担任过财政官、市政官、裁判官和执政官,甚至一度被称为"国父",而在政治上失意的期间,他则潜心著述,写了许多重要的著作,当罗马的共和制受到威胁时,他又起而抗争,最后被杀。古罗马不久遂进入了帝制时期。然而,不论西塞罗的功业和德行如何,其立言已足以使之不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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