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与足球—— 谈球员的申辩权
梅林
【全文】
在足球场上，一名球员被裁判判罚后有申辩的权利吗？事实上是没有的，而且球员过多的申辩还会遭至更加严厉的惩罚——被出示黄牌甚至红牌。显然，这是与人们的最一般的公平理念相违背的，而在更深层次上，这体现了足球运动规则中两种程序价值的冲突和对立——公平与效率。
追求效率要求裁判在足球场上的最大的任务是保证比赛的正常进行。他不允许任何球员有申辩的权利，因为这将会导致比赛进一步被拖延。而比赛是不能被拖延的，因为比赛不只有球员参加，事实上场边还有成千上万的观众，天空中还有无数看不见的卫星转播信号，可谓秒秒都是金钱，等不得，等不起。如果某位球员牢骚过多，那就只能“请”他下场休息了。同时，这也是对裁判权威的维护。在足球场上，裁判是主宰，是神，他不会犯错，更不被允许受到质疑。总之，裁判要尽最大努力剔除一切阻碍比赛正常进行的因素，因此有意见也只能装在肚子里了。
但这显然是对球员的不公平。一个设置合理的程序必须赋予当事人参与权和申辩权，这是保证程序公正的最基本的要求。申辩权是指当事人有权向裁判者陈述自己的意见和理由，而裁判者必须在认真听取了当事人的辩解之后，在当事人的辩解的基础上做出公正的处理。而在足球运动中，球员在场上的申辩权被剥夺了。裁判不但不是在当事人的陈述和辩解的基础上做出的，甚至球员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权利，而且徒劳的辩解只会遭至更加严厉的惩罚。这种裁判从表面上看更像是一种“独裁式”的审判。主裁是唯一的裁判者，因为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裁判完全的违背了现代社会人类最基本的价值理念，但是本质上，它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选择。所谓“两权相交取其重”、“两害相交取其轻”，在程序价值的两个基本点——公平与效率相冲突时，人们只能在两者之中择其利大而害小的。而现实告诉我们，选择效率将会比选择公平更有利。因为不公平的判罚只针对某一个球员，某一支球队，而不效率则有损于整场比赛，有损于现场和电视机前的千千万万的观众。近似于功利主义的思想使人们在制定规则时屈服于现实的压力，导致程序价值天平的失衡。
但是选择了效率并不等于抛弃了公平。对于现行规则的严厉性与不合理性是遭到许多人反对的。我们有必要从其他方面对已经倾斜的天平加以补正。首先，现行规则过于苛刻。事实上，根本没有必要因为球员的申辩而出示黄牌甚至红牌，因为单纯的申辩无害于比赛的正常进行，裁判只需对其不加理睬就可以了。只有当球员的申辩超出了应有的限度，转向侮辱，谩骂，甚至有暴力倾向时，裁判才有必要加以阻止。况且，比赛时球员情绪激动，人类的自卫本能表现得更加明显，不允许球员对其行为加以申辩而迫使其保持沉默，也是不现实的。而申辩也像一个减压阀，可以使球员的激动情绪得以缓解与释放。一般的，给当事人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将会使其从心理上获得受到尊重的感情，从而对裁判的最终的结果更容易接受。因此使球员获得申辩的机会能够使球员激动的情绪平息下来，最终保证比赛正常的进行下去，这与效率原则是不相违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