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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一用是书生

  再回到书上来。这本小说不是写知识分子这一类人或一阶层的,尽管书中人物都是知识分子。也不是专写“三反”即“思想改造”即“洗澡”的,尽管书中以这场运动为结穴。这书是古典式的书。其中幽默、机智、笔调都是古典式的。和时下小说不同,没有大片议论和大量辞藻,没有“披麻皴”和“泼墨山水”。不是“纪实”,也不是“报告”,只是小说。于是下面就小说谈小说,不问作者,只讲读者。这读者并非别人,不过是我,没有代表性。 
  我最佩服太虚幻境的门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以为这不仅是小说,也是世情。对小说,有人要揭“内幕”,有人只看“现象”。有人“核实”,有人“务虚”。记得小时候看木刻本《红楼梦》总是在出太虚幻境以后过不多久就看不下去了。忽然在乱书堆中见到蔡元培的《石头记索隐》。看完了,对清初文人及政治略有所知,倒像是看了一部小说。再回头看《红楼梦》,当作《石头记》,看下去了。可是没等看完,蔡先生指教的清初政治(其实是清末政治)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自己总结:《红楼梦》从头到尾只读过一遍。《石头记》可说是读了三次。第一次是读太虚幻境。第二次是读清初及清末历史。第三次是读大观园。三次我都进了书中几乎出不来。那时我只十三四岁吧?老实说,许多话都不懂,可是看得飞快,自以为全懂。认为宝玉挨打是活该,程伟元在“序”中并未撤谎。这大概就是所谓艺术魅力吧?能使不懂觉得懂。有句俗话说:“说书的是活见鬼。听书的是迷瞪鬼。”我看不错。小说家以及评论书中人物及作者的当然不是“鬼”。 
  再说《洗澡》。究竟这是太虚幻境还是大观园呢?不论是哪一样,我都以为是有趣的虚构。有趣正在其“虚”,不在其“实”。照我看,这书的主体是那一场徒劳的恋爱,其他不过是陪衬。这场恋爱也是古典式的。一个是解除了婚约的年轻女郎。一个是已经结婚并有了孩子将入中年的大人。两人同闹“初恋”,同演“人之初”。眉目传情中断,书中传柬漏泄,在慧眼老夫人和贤惠而不缺妒意的夫人面前玩毫无遮掩的捉迷藏。这是书的中间一部。前一部是介绍登场人物。后一部好像是待割而未割去的尾巴。唯有这第二部是新薄命司中的正册,是小说。这大概是我所独有的偏见。我自从少年时看屠格涅夫的小说《初恋》而莫名其妙以后,一直到看这本小说才仿佛有点明白“初恋”的奥妙。原来我不懂初恋,是把小说当了真事,又把真事当了小说,糊里糊涂不知道在读书和生活中自己是演戏还是看戏。现在可算得了一条妙解:太虚幻境和大观园本无分别。那是我们的生活,也就是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同时又是书。由此我对那副论真假有无的对联更为神往而赞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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