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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笑、不悲、不怒,只是理解——解读严译《法意》第十九卷“复案”

  由唐虞以讫于周,中间二千余年,皆封建之时代;而所谓宗法亦于此时最备……。独自今籀其政法,审其风俗,与其秀桀之民所言议思惟者,则犹然一宗法之民而已矣。然则此一期之天演,其延缘不去,存于此土者,盖四千数百载而有余也。
  三
  孟德斯鸠似乎不怎么欣赏中国和中国人。他不无鄙夷地说:“支那民质之为杂也,……故其贪利至深,……遂若其民一无可信者焉”。[14]甚至他还颇费心思地列举中国商贾随身带有三把秤,“其一过之,所以为取;其一不及,所以为予;而最后乃有真衡,所以待客之不轻信而将为实验者”。[15]对此严复没有从正面反驳,而是委婉的说:“……诚不识其何所见而云然”。他以甲午战争前所闻的欧商阅历为证,认为中国商贾“信义卓著,皦然不欺”。但他最后得出的结论并不是对孟德斯鸠坚决的否定,而谓“其异于孟氏所言者如此,可以证世变矣”。[16]这看似莫名,实则不然。通阅《法意》,孟氏对中国有颇多指摘,其中不乏偏见曲解,但严复或不置一辞(如孟氏以“奢侈”相诟病),或“呿口举舌”以表惊讶(如孟氏以不知“荣宠”相讥讽),这其中的滋味又有几人能够体会?
  伏案沉思,举首遥望,中国在过去几千年中,受地理环境和文化环境所限,一直处于一种独自生长与发展的孤立状态,久而久之,中国在技术、制度、语言和观念上都发展出一种高度的自我满足感,形成了一种中国为天下“中心”的自我影像,而把四周的国族社群鄙作“东夷”、“西戎”、“南蛮”和“北狄”。这种“优越意结”越到近代,耳目越塞,就越加强烈,以致等到西洋枪炮敲开已经锈迹斑斑的关锁,满朝上下仍然以“蛮夷”相称。但一待大门洞开,洋人势力长驱直入,国族岌岌可危。中国传统文化、人世生活也突遭亟变,一撮烛光在冰天雪地、狂风怒号中摇摇欲息。每遇变世,最受痛楚者莫过于身兼传承文化“血脉”与“经世致用”双重担子的知识分子。他们受到的血与肉、灵与魂的煎熬,实有如丧考妣、彻骨浸心之痛。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心灵的煎熬无异于对心灵尘埃的彻底洗涤与扫荡,跳出情绪的牢范,痛定之后反而能够达至事理通达、心气平和。又陵出生之日,即国难当头之时。历经坎坷,一路痛来,他的心境平和了许多,言行也谦逊了不少。[17]这不仅是随年岁增长而心态日臻成熟的外在流露,更是对国族今生后世命运的知性和理性的忧虑与反思,是人格的自我提升和圆融。耐得寂寞,听的辱骂,不落入“自我影像”中顾影自怜,也不一遭他人指责就失其常态,而逞口舌之能,更不面对“富贵强人”自惭形秽、亦趋亦云,这种心行,透明般的宽厚和坦荡。什么“中体西体”,什么“保守西化”,什么这“问题”那“主义”,不过是肤浅、无聊、庸人自扰般的聒噪之举。
  反观孟德斯鸠,他对于“中国”与“中国人”,不过是“全凭他头脑中保留的有关暴君或中国的理想记忆而加以谴责或赞颂”,[18]所以对于其中偏颇失真之言大可不必斤斤计较、耿耿于怀。一国族一社群自有它该时该地的生活样法,身心不真正受其浸润又怎么能够得其精髓?其实不论其赞许也罢,鄙夷也罢,肯认也罢,否定也罢,领悟也罢,误会也罢,我们当应谨遵孔子“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的教训,而培养斯宾诺莎所言“不笑、不悲、不怒,只是理解”的心态。[19]不弃之如草芥,也不贵之如罕物,谦逊坦荡,不卑不亢。大而言之,吾国吾民一百多年来一直在“挑战—回应”的被动语境下扑腾挣扎,西方文明之强势地位仍将持续相当时日,其对中华文明的挤压强迫势态在短期内难以消退。如何对待西方器物言说,仍然是个具有现实意义和战略意义的话题。侯官严复,殊值后人效法。至于太炎先生“于中国事状有毫毛之合者,则矜喜而标识其下;乃若彼方孤证,于中土或有牴牾,则不敢容喙焉”[20]的不屑,则还是情绪化的一种表征,并没有领会又陵那种大度能容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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